奔了兩刻鐘，阿離的腳步才慢了下來，到了一處低窪處，阿九下了阿離的背，一眼便瞅見了不遠處被雜草刻意遮掩的幾處地方，阿九上前翻開雜草來看，隱藏在下面的儼然是一株野山參。

果然……

她上一世的記憶沒有出錯，鐘阿富入山不是為了打獵，而是為了尋找野山參，這裏放眼一看便有十多株的樣子，更別說別的地界。

“阿離，這些都是阿富叔先發現的，咱們若是拔走了，會不會有不勞而獲、竊人成果的嫌疑？”阿九雖想著能借著鐘阿富發一筆橫財，內心卻也掙紮得緊。

畢竟那是人家冒了險進山發現的，沒有立刻拔走怕也是想讓這些人參再長得更成熟一些，可要讓她放著這十多株的野山參，全當沒見著過又實在沒那樣的肚量。

這是山林的饋贈，並非他鐘阿富個人種植的。

阿九翻看了十幾處的人參，分明有大有小，她隱約聽周大夫提過，這人參要在深山野林中生長十五年以上的才能稱之為野山參，她瞧不出這些個山參長了多少年，但鐘阿富卻是個有眼界之人，他發現了卻不采走，必定有他的道理。

“呲呲，阿九喜歡，拔！”阿離的想法極為簡單，表達也極為簡單。

阿九暖心一笑：“這裏即是他人發現的，總不好讓人家白費了一翻氣力，這樣吧！咱們選個四株個頭大一些的帶回去，兩株送去給鐘三叔補身子，另兩株留給阿娘，今日我瞧著阿娘氣色不太好！阿離，你在一慣在林子裏活動，可瞧得出哪幾株更老一些？”

阿離跳到一顆大柏樹下，‘呲呲’的指著那裏的那株野山參。

阿九立即過去，正要伸手去拔，就聽不遠處的林子‘悉數’一聲，有人出聲阻攔：“住手！”

是去而覆返的鐘阿富，他瞪大了眼，沒想到自個兒發現的野山參居然被旁人給惦記上了，這旁人還不是別人，正是自個兒一慣瞧不上眼的兩個娃兒。

“這是我的野山參，休得妄動！”鐘阿富板著臉，冷瞪著二人。

他不了解阿九和阿離的脾氣，若是好言相勸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，阿九定是會歉疚的陪個不是，然後保證絕不動這幾株山參的腦子，可這鐘阿富實在是太習慣於板著一張臉，還總一副高高在上氣場碾壓旁人的模樣。

這便激起了阿九的不憤。

“鐘四叔自個兒都說了，這是‘野’山參，長在深山野林子裏的野藥材，不是鐘四叔自個兒種下的，也不是旁人種下的，自然是見者有份的！”阿九理所當然的說道。

鐘阿富也是個精明的，眼珠兒一轉便想明白了：“定是你這鬼丫頭方才在林中瞧見我往這深山走，讓這‘狼孩’一路尾隨著我尋到這兒，還敢說是見者有份？分明是想趁虛而入。”

趁虛而入，這些話說得委實難聽。

阿九宛爾一笑，便不打算同他草草了之了：“阿富叔這話說得好沒依據，阿離是在這山林子裏長大的，這幾株山參他先前便瞧見過，只是不曉得有何用處！現下他明白了這是個罕見的好藥材，自然就帶著我來瞧了，鐘四叔如何能說我們是趁虛而入？”

要論嘴皮子，一向不愛與人交流的鐘阿富不會是巧言善辯的阿九的對手，論氣力本事，也不會是從小便同野狼打鬧著長大的阿離的對手。

他是個做大事的，自然曉得勢力懸殊，撕破了臉對他並無好處，只得嘆了口氣：“我不與你兩個娃子計較，這裏有十七株山參，都是未滿十五年的普通山參，你意欲何為？”

阿九挑眉，輕笑了記：“自然是都拔了帶下山去，難不成養在這兒等它滿十五年？那還指不定會被誰給拔去。這樣至少都是自個兒的，多少也能換幾兩銀子，即使留著給我阿娘補身子也是極好的！”

鐘阿富一聽，立即氣得瞪大了眼珠子：“這十幾株山參我可守了整整兩年，你這一朝便要全數拔去……同你這樣的娃子，真是好沒道理可講！你可知，這一株成了形的野山參若再等幾個月，品相不好能賣十幾兩一株，品相好的至少五十兩一株，你現在拔去，只多一、二兩銀一株，還不如拿回家給你阿娘燉雞吃。”

“阿富叔這主意甚好，阿九正是這般想的！”阿九笑得自如，也不怕活活將人氣死。

“你……”鐘阿富果真被氣得七竅生煙，“今日這山參你不能拔，我許你五兩銀，不許再打這山參主意。”

阿九故意看向阿離，一臉為難道：“阿離，阿富叔說給咱五兩銀子，這一片的野山參咱都沒了份，你可同意？”

“呲呲，不要！”阿離果斷的搖了搖頭。

阿九無奈的攤了記手：“抱歉，阿富叔，阿離不同意呢！”

鐘阿富冷瞪著兩人，氣得直想將手裏的鐮刀往這兩個不知深淺的娃子身上揮去：“我早前便瞧出你這女娃子心機可深，不曉得竟這般不知好歹，算我今日栽在你二人手上了，說吧，究竟想要多少？”

阿九微微一笑：“阿富叔誤會了，阿九一文也不要！”

“一文不要？”鐘阿富挑眉，“難道你執意要拔了這十幾株山參？”

阿九想了想，搖頭：“既然阿富叔守了這些山參足足兩年，阿九若執意要拔去，定會讓阿富叔記恨上，同一個村子裏住著，日日的擡頭不見低頭見，阿九也不想為這幾株山參得罪了上輩！”

鐘阿富挑眉，這娃兒說話好不明白，方才還一副執意要與自個兒過不去的樣子，現下又立馬鋒回路轉，曉得不與自個兒過不去了，也不知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。

不過是個十足歲的孩子，說話做事卻比那些自個兒打過交道的商戶還要更耐人尋味兒一些，真不知是怎麽養出的這精明性子。

阿九瞧他一副懷疑的神情，繼續道：“這山林子裏也不止這十幾株山參，阿離還發現了幾處，這裏的便留給阿富叔，我們去別處采也是一樣的！”

說著，便招呼上阿離，打算往另一條路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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